二月二 请闺女

范德波

农历二月二天一亮，各家各户就忙上了。

  首先是撒“粮囤”。当家的拿着粪箕或笆斗（农具）从灶肚里取上满满一下子青灰在院前的空地撒上好多个“粮囤”（越大越好）。撒“粮囤”是要技术的，一般人撒不圆。一次，我一时兴起，央求奶奶让我试一把。奶奶不让，经我再三恳求，才答应让我试一次。于是，我笨笨地端起笆斗，以自己为圆心撒起来，谁知一圈转下来，头晕乎乎的，要不是奶奶一把拉住，非摔跤不可。奶奶心疼地拍着我的小脑袋说，不让你撒，你偏要撒，出洋相了吧。

  吃罢早饭，奶奶便催爸爸请出嫁的姑姑回来过节。她则拿出过年时舍不得吃的馒头，鸡鸭鱼肉，在厨房里忙活起来。我们姐弟几个，围着一摊好吃的，口水直往肚子里咽。我们时常乘奶奶不注意，偷偷捏上几口，润润缺少油水的胃。

  中午时分，姑姑姑父们来了。我们老远就迎上去“姑姑长，姑父短”地叫着。这时，姑姑会从口袋里掏出花生、葵瓜子、水果糖等塞到我们手里。接着他们给的好吃的，我们乐颠颠地跑开了。

  饭做好后，大家按辈分坐好，待爷爷奶奶拜过祖先，我们便争抢着吃起来，左一块，右一块地将肉夹到自己碗里，有时还打起筷仗来。长辈们见着，也不怪罪，反笑着说，别急，慢慢吃，小心噎着。一阵风卷残云之后，我们饱了，将嘴朝衣袖上一抹，出去打疯仗了。大人们继续笑着喝着，其乐融融，笑声不时在小院上空回荡。

  一次，我问爷爷，为什么二月二这天要撒粮囤。爷爷说，傻小子，不撒“粮囤”你喝西北风啊。那为什么又要带姑姑们回家呢。爷爷说，那是爷爷奶奶想她们了。

  就这样，我在每年的撒“粮囤”、带姑姑回家啃馒头中一天天长大，也渐渐地明白：大人们撒“粮囤”是对新年的企盼，盼着当年的收成如院前的“粮囤”一样殷实、丰满；请出嫁的姑娘们回来过节，则因为她们是父母心中永远的牵挂。特别在缺吃少穿的年代，由于怕孩子在婆家受委屈，哪怕有一口好吃的，也要大家分享。

信息来源：德阳日报